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葬送自己的一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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葬送自己的一生

不過曾縣令還是依了章婉清的要求。

進入殮房前,她又提了一個要求,不允許在場任何人離開,曾縣令也應了。

一群人指指點點,嘲笑她太將自己當回事兒,居然敢要求縣令辦事,死到臨頭看她還能耍出什麽花招。

被虛像牽著鼻子走,章婉清只覺諷刺。

“你們曾縣令是不是才上任不久?”去斂房的路上,章婉清忍不住問陪同的官差。曾縣令生得俊美,一表人才,你說他無能呢,他又能認真聽取建議,要說他多能幹,也不至於,他似乎對自己的衙門事務並不熟悉,想要做好,又做不好,唯一的可能就是將上任。

官差也並不隱瞞,答道:“咱們曾縣令是冬月初才調到本縣,他是今歲同進士出身,到咱們縣歷練來著。”

章婉清:“你怎知是歷練?”

官差:“據說他出身京城世家大族,調任到咱偏遠的地兒,不是歷練是什麽。”

話閉,意識到自己多舌,忙轉移話題,誇讚起章婉清:“娘子倒是個聰明人。”

章婉清不接話,心想這縣令莫非是個書呆子,可是又不像是個慫貨。

兩人到了斂房。

斂房內仵作正在驗屍,整好是秦威的屍體。官差說明來意後,仵作退到一旁,由著章婉清上前查看,心中卻是鄙夷,不曉得曾縣令上哪兒找來的小丫頭,由她任性妄為。他昨夜驗了屍,查出了死亡原因,回去後總覺得不對勁,今日一大早又來重驗。

章婉清先繞著屍體仔細查看一圈,然後用鼻尖細嗅每個部位。

仵作與官差納悶了,她這是甚的驗屍方法?

大概兩刻鐘後,驗屍完畢,章婉清起身詢問仵作,“是不是還有其他隱蔽的傷口?煩請您告知。”

仵作霎時一驚,她竟然能尋思到此點,回答道:“適才確實檢查到一個隱蔽的傷口,正待確認後向縣令稟報。”

章婉清:“傷口在哪?”她不是仵作,也非神仙,自然不知秦威的身上會有隱蔽的傷口,只是默默將事情的前因後果又梳理了一遍,尤其是那個桂花香女子,言行舉止異常,或許真的另藏玄機。

“啞門穴!”仵作取出殮盤裏一根約一寸長的針,“就是它,插入啞門穴,致命傷。”

章婉清驚道:“也就是說重摔和茶盞的碎片並不致命,這個才是致命傷?”

“是的。”仵作意外章婉清毫無驗屍經驗,居然能窺探其中的玄機,忍不住對她刮目相看,稱讚道:“小娘子年紀輕輕,竟然會驗屍,不簡單。”

章婉清客氣道:“您謬讚了,我只是歪打正著,總覺得整個事情沒有那麽簡單。”

章婉清與仵作一同返回公堂。仵作將驗屍報告呈給曾縣令。

曾縣令閱覽後,問仵作:“也就是說崔珍珍不是兇手?”

仵作話語嚴謹,“不一定,準確來說,是這根銀針刺穿啞門穴導致最終喪命。”

崔珍珍口供中提到只是將秦威推倒,秦威後腦勺著地,重摔後又恰巧摔在茶盞的碎片上,導致當場暈厥。如果急救及時,秦威可以幸免於亡,結果銀針插入啞門穴,當場斃命。啞門穴的位置與茶盞的傷口位置距離幾乎相近,極難發現。

但是,崔珍珍已經抱有藏屍念頭,若沒有這一針,秦威能否存活也不好說。

曾縣令又問章婉清:“娘子認為如何?”

章婉清正聲道:“回稟曾縣令,按照仵作所述,啞門穴是致命傷,到底是誰最後使用此招令秦威斃命呢,首先不能排除崔珍珍,全程自始至終都是她一人,但是也不能排除有第三人進入房間。”

“第三人?”眾人屏息凝神。

章婉清繼續道:“鹿州城只有我獨一人生產香水。我生產的香水和香露分別由三十六類花朵制成,有桃花、梨花、牡丹、梅花……而我仔細聞了屍體各個部位,其花香確是我生產的香水,但是屍體上明顯多了一類香,香氣極淡,沒有靈敏的嗅覺根本聞不到,關鍵是這類香我從未生產過。”

章婉清能選擇以香水為安身立命的生意,除了桃花裏的貨源給了她啟發,重中之重是她具備敏銳的嗅覺,這是她天生具備的能力,哪怕混合百種氣味,她都能分辨出個一是一,二是二,何況不超過三十六種花香。在此之前,只有蘇寒山知曉她這一不同尋常的能力。

曾縣令:“說說是哪類香?”

章婉清:“桂花香。”

桂花長於茂密的樹葉間,樹高根長,極不方便采摘,會增加采摘成本,章婉清從一開始就排除了桂花香香水。最主要的原因,她的妹妹章婉瑩特別喜歡桂花,小的時候爬桂花樹從樹上摔下來,摔斷了一根手指,自此她對桂花樹有種天然的抗拒。

聞言,曾縣令醍醐灌頂,“你的意思是有第三人在崔珍珍跑出房間的間隙,進去將秦威殺了,秦威本已經昏迷,做這些完全可以神不知鬼不覺。兇手想要欲蓋彌彰只會在屍體上留下其他香而不是桂花香,但是屍體上確有桂花香,只有一種可能,兇手身體自帶桂花香!”

章婉清終覺這縣令開了竅,反問他:“那您認為什麽人身體自帶桂花香,還能自由出入崔珍珍的房間,不被懷疑?”

曾縣令:“燕春樓的女子!”

章婉清:“對,另外崔珍珍說屍體她藏的極隱蔽,卻被新來的丫鬟發現,不難猜出崔珍珍的一言一行被監視,知曉藏屍的具體點位,然後故意引導丫鬟找到屍體。”

“她現在就在燕春樓。”曾縣令一時激動,站了起來,命道:“速將燕春樓的所有人帶來問話,在場任何人不許離開。”

此時此刻兇手基本鎖定,只要一一排查即可,桂花香女子心理素質再強大,也抵不住板上釘釘的事兒,她神色慌張,想要趁機逃跑,無奈縣衙被圍得如鐵桶一般,任一只蒼蠅也飛不出去。

“拿下她!”她怪異的神色早已在章婉清眼神示意下被曾縣令捕捉到,方才下令去燕春樓捉人是聲東擊西,讓她露出馬腳。

官差立馬按住她,她拒不認罪,一番逼供後終於交代了實情。

桂花香女子名喚程雯,原先與崔珍珍關系要好,自崔珍珍被選為頭牌後,兩人關系出現裂痕,最終為爭奪一客戶完全破裂,該客戶即秦威。

其實是程雯先認識的秦威,秦威樣貌生得俊朗,許下燕春樓只與她相好的諾言,程雯芳心暗許,無奈秦威情意瞬息萬變,在見過崔珍珍後,立馬放棄她追隨崔珍珍,程雯由此懷恨在心,發誓要報覆崔珍珍。

一日程雯攔住秦威,三言兩語諷刺他不中用,都這麽久了崔珍珍還未弄到手,還不如那沈家公子,連哄帶騙將崔珍珍的初夜給得了,破了燕春樓的規矩。秦威果然信了,去找崔珍珍理論,崔珍珍不理會,秦威因愛生恨,一巴掌扇在崔珍珍臉上,將人撲倒在榻上,慌亂之中,崔珍珍踢到了秦威的命根子,得了空檔,趁其不備,她將人推倒,不然憑她的力氣哪能推到他。

兩人的一舉一動早被程雯監視著,就在崔珍珍慌張跑出來時,她趁機潛進房內一針刺穿秦威的命門,當場斃命。

官差來拿人時,她引導官差將關註點到香水上,好巧不巧,章婉清在門口等崔珍珍,於是她被推出來成了替罪羔羊,這樣即使被查出案發現場有第三人出現,也不會懷疑到她身上。

曾縣令一聲驚堂木:“程雯,你好大的膽子!瞞山過海,枉顧律法,你可知罪?”

程雯就此一個慘笑:“他秦威活該,父親只是一個小小的七品主簿,他就目中無人,仗勢欺人,多少次辱罵和毆打我們,您是將上任的縣令,自然不知其中的蹊蹺。”

曾縣令微擡眼皮,瞟了眼秦威的父親,訓斥程雯:“那也不是你殺人的理由!”

“是,我不該殺人,那她崔珍珍有什麽,懦弱無能,憑色相成為頭牌,她有何技藝?有何長處?我不服!”

崔珍珍木然的望著她,昔日的好姐妹竟然為了那一絲嫉妒誣陷她,恨不得將她千刀萬剮,到底是錯付了真心。

“值嗎?”章婉清猝然問程雯:“你覺得值嗎?身在青樓,理應看透男子的情意最不可靠,為何還要將自己置身那虛渺的期待與諾言中?為了那摸不著瞧不見的虛榮葬送自己的一生,值嗎?”

章婉清深感痛心,視線落進在場花娘灰暗的雙眸中:“你們不想盡辦法為自己尋得自由身,卻在一朝踏入泥潭後,任自己深陷其中,不怪秦威辱罵你們,沒有秦威,還會有李威,張威,不自愛,何求他人愛!或許因種種原因不得已踏入這燕春樓,既然踏入,就應該追尋讓自己過得更好,卻用違背良心違反律法的行為陷害她人,女子都不幫助女子,難道等男子來可憐你們,施舍你們?等神仙下凡來同情你們嗎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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